常人难以想象,在这宾客络绎不绝、日日宴宾歌舞青云舞月楼内,会有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之地。
此地满是各式各样外界难以寻觅的奇花异草。有繁花成簇,纯无暇,却无叶无枝无茎,而是成片成片朵朵相叠,犹如初春细雪,积压于平地之上。亦有花苞斗大惊人,未至盛开即能压上成人一头。待到开放之时,花瓣花叶紧实如锦,而单单一片,就可为闺秀缝织一身的衣裳。有树枝干不过玉女皓腕粗细,却可长有十余中色泽不一的缤纷甘果。甚至就算是有植株寻常如路边野草,却也散发着胜过胭脂的浓香,并以惊人长势数量,缠绕错交于这里的百余种奇花异草,使它们纠合交织共成一体,占满了这片异境之内任何一处缝隙角落。
引人惊奇的不止是这满园花草的奇异,更是因为这里实际只是青云舞月楼十层中的一处六面封闭的暗室。浑厚的石墙岩壁,辅以胶漆严封密合地于此地筑起,既是令外人无从闯入,也一并隔绝了堪为植株命理所在的阳光、雨露。
如按常理而言,此地本应成为一处无光无水甚至无风的寂静死地,但却恰恰相反,这里不仅芳华万千,甚至不论室外旱涝寒暑,一年四季,皆是如此一片令人惊异万分的盛景。
这世间恐怕没人能想明白,这样一副如此违背自然常理的奇观到底因何形成。
至少莹澈想不明白,她也曾因好奇而顺着巨花的根系来试着摸索出在这根基之间究竟是何种奇妙的土壤,可在那层层叠叠的花草之下,铺盖的不是土壤,而是同样层层叠叠,色姿各异却同样软软弹弹的大堆菌菇。
不过,莹澈并非身为凡人。相较于一位卑微的婢女,她更更像是一位拘禁于此的囚犯。
自从三年前那场夺走她一切的噩梦发生后,这青云舞月楼的十层的一方小小天地,就成了莹澈无可逃离半步的监牢。
而三年来,她已经反反复复,踏过了牢笼之内的所有角落数十次乃至百余次。而这十层又是主人的禁地,罕有人至。能够来的又不过是些让她担惊受怕的所谓“贵客”,无可逃脱加之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莹澈早已腻烦了这里死气沉沉的一切。
除了这处“花房”。
这是在这青云舞月楼十层之内,莹澈唯一能看出活力与变化的佳境。虽然主人很少允许她来到此地,但仅仅是在这浓浓异香与万紫千红之中稍稍散步游荡,就能让她生出一种逃出天外,沐浴春风的幻想。
今夜,为了舒缓满心的惊忧,来到花房的莹澈干脆放松全身,躺倒在了一片白花簇团上。
层层堆积的花瓣好似柔滑蓬松的棉锦,随娇躯覆压上来,便一拥而上温柔支起,随之稍稍下陷的几分几毫,也已化为了少女身姿的美妙形状。
枕卧在柔和的花海之上,细嗅着取代酒器油腥的花香,莹澈那不久前紧张的身心逐渐缓和,那副平常只会惊慌的俏脸,也难得笑出了声来。
不过,即使是在这于她而言最美好的时光中,自知尚在牢笼之内的莹澈,仍有一根神经始终绷紧。
而也因此,在她闭合明眸,小憩片刻之时,她的双耳还是捕捉到了那阵稀碎的声响。
有脚步声!
“婢女不敢了,婢女不敢放肆了!还望主人饶过这次!”
惊坐起,忙打理。慌张理净一身残花碎叶,莹澈一面连声谢罪,一面朝向声响的所在,深深躬身作礼。
“啾。”
“是的是的!婢女知错了!没有下次了,主人!没,没有…”
“啾啾,咕嘟。”
默然片刻,看清眼前何物的莹澈,不由得长舒一气。
“原来,是你这小家伙呀…”
相较于莹澈回过神后的安心与尴尬,眼前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此刻则是一头雾水地嚼着口中的花瓣草根,不住所措地站在了原地。
这是一只肥如毛球,黑白相间的兔子。
时常进入花房的莹澈知道,这小家伙从早到晚就会在这草木花卉间翻来滚去,肚子一饿,便逮起残花草叶,不顾一气就塞入口中细细咀嚼,滚到哪里就吃到哪里,横扫饥饿,肆无忌惮。
而它之所以能成为花房之中的唯一食客,则是因为它的主人,就是莹澈的主人。
“唔…你真是吓死我了。”虚惊一场后,莹澈擦拭起眉间的冷汗,不觉苦笑一声,面对着可爱的茸球,俯下腰肢,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这天然食堂中欺负草木花苞横行惯了,这只兔子毫不畏人,甚至喜欢主动跳入来人的怀中摩挲亲近。也因为这般亲和的特性,让这只小家伙,早就成了莹澈在这花房中的一大乐趣。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奇怪,面对女孩的轻声呼唤与温热的怀抱,小兔子只是抖了抖尖尖的长耳,便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不认得我了吗?诶…明明前些日子还踮起脚尖,帮你摘了几颗树上的果子。你这小家伙,还真是只过胃,不入心呀。”
自讨没趣的莹澈只好缓缓起身。可当她正欲躺回那片白花丛中,小兔子又突然有了反应,蹦蹦哒哒间撑起了这肥硕的身躯。而这一跃而起,竟然直接越过了莹澈的头顶。
莹澈惊诧的目光之下,这只异常灵活的小胖子最终稳稳落下——在另一位女人敞开的怀中。
“不必了。”在莹澈即将跪地认错的刹那,羽自怜的这一声冷哼随即将之打断。
身披长袍,披头散发的她,如今全身散发着一股异常浓郁的熏香气息。不过片刻,这堪称刺鼻的香气就已经掩过了一众花香,像是清池之内的一股浊浆,猛然灌入莹澈鼻腔之内,让她险些干呕起来。
莹澈自然是尽力忍住了这般不适,甚至不得不屏住呼吸,在如此喷香的主人面前,尽力保持住身姿神情。
“主…主人,婢女只是…”
“下跪、躬身、垂首还有束手,都不必了。”抚摸起怀中肥嘟嘟的毛球球,羽自怜如此说着,目光也放在了这只她格外喜爱的玩物之上。至于莹澈,从自己出言下命开始,羽自怜就未再抬头看过这个女孩一眼。
不过,即使有了主人的许可在前,莹澈却仍然不敢和这位主人正面相视。故而她未能发觉到主人的这番冷淡随意,也由此没能发现羽自怜俏脸之上,那尚因酒劲未过而留有红晕的粉腮。
“还有,不用再自称婢女了。”
莹澈一怔,在惊疑之际,也想起了往日里主人用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个称呼,“婢女知…立夏晓得了。”
“立夏也不要再用了。”
“你娘亲为你取名莹澈,所以,以后你就是莹澈。”
这一次,女孩终于抬起了头来。但这并非因为什么勇气或是决绝,而是难以置信,甚至无可置信,仿佛眼前的这位主人,其实是喝得酩酊大醉醉之后,在这说起了胡言乱语。
“主人,您…您这是…”
“以前你遵守的那些都是这青云舞月楼的规矩,以后这些都不用了。”羽自怜轻声说着,也望向了明眸圆睁的莹澈。
“因为,你已经不必再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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